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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:遗孤(1 / 1)

赵志松向着树干双手用力一拍,树颤叶响,接着双脚又是一登,顺势倒翻。但见燕鹏持刀上冲,赵志松腿向天,头垂地,半空中使出一招“倒笔行书”直向燕鹏后腰点去。狼毫毛笔虽是颇为柔软的狼毛做成,但赵志松已将周身内力尽毕于笔尖之上,狼毫笔顿时挺直,凌厉之势,甚过剑戟。燕鹏眼光余扫,心里一惊,右手收刀,左手抱住树身,灵巧一转,到了树后身,只听树干身部刺刺作响。赵志松头部方要垂地,笔尖一点着力,借势一个侧翻,立在当地。但见那树身竟显出了“X”状字样,形如斧凿,深凹半寸。

燕鹏惊出一身冷汗,心道:“若不是我避的急,恐怕这肚肠已经从后背流出了。这书生真不简单,久战必败,岂不吃了大亏,辱没了门风。”

赵志松心里半凉,“倒笔行书”猝不及防,原本胸有成竹,直可点杀之。没有想到燕鹏身形如雁,如此灵动,只是一转,便已避开,真是遗憾。通过与其交手,见燕鹏杀招处处,只想尽快直毙其命,不想久战,可见内力后劲不足。而这《袖里乾坤笔》四重境界在”工、学、气、才“。晋朝时王羲之练习笔墨,每日洗笔,竟将湖水染成墨池,故成书圣。耐力便是这第一重境界”工“,也正是自己长处。看出燕鹏短处,赵志松心里随即也是一喜。他窃听了燕鹏的秘密,知道其必然会杀己灭口,后面会有更为强厉的攻势,心里防备,方欲作势,以守为攻。但见燕鹏半抱树身,向上一纵,雁翎刀起,一粗壮枝干已被斩断,手腕轻摇,刀刃已将枝干树叶削碎,飒飒落下。如一块黑布般遮盖下来,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。

赵志松心道:”不妙,燕鹏欲逃。“大出意外,随即使出一招”运笔成风“,狼毫笔尖出登时祭出一股风来,只是风力不大,但风卷残叶还是颇为轻松。狼豪毛笔在赵志松指间游转几下,风力渐劲,下蹲蓄势,将劲力尽集右手腕间,顺势轻扫,如云开日出一般,碎叶断枝尽数散开。施展轻功,方才离地一丈,谁知枝叶开缝处,忽的一线刀光猛扑过来,极为耀眼灼目。赵志松横笔去挡,狼毫笔虽短小,却坚如磐石,只是悬在半空中的赵志松没有凭仗,不免力道有所减弱。只是那雁翎刀光虽急,却劲力不足。赵志松被压退到地上,只是跌了一个踉跄,旋即站稳。砰地一声,雁翎刀竟然被狼毫笔震飞了回去。赵志松心下一喜:”燕鹏急于求胜,的确后劲不足。”

突然听得咚的一声撞击声,接着赵志松啊的一声,右臂竟被一只三菱飞镖射中。赵志松心里猛然恍悟:“怪不得刚才的刀光虽盛,却被震飞回去,原来燕鹏手已脱刀,虚招劈砍。真正要命的却是这三菱飞镖。”那飞镖约三寸,刺入右臂肌腱处,直抵骨髓,血流登时溢出,血色暗黑,伤口焦灼,如烈火炙烤一般,须臾间已经润湿了臂袖,右臂顿时失去了知觉,狼毫毛笔脱手落地。“是毒镖”赵志松痛不可耐,口里不觉叫了出来。左手下垂一环,兀的向着右臂内侧侠白穴处一掌,毒镖受力弹出,一股黑血也飞溅出来。左掌化指,接着封住天府和中府两处大穴,防止毒素上攻。手臂稍缓,渐有感觉,却麻木不已,看来这毒镖毒性不浅。

燕鹏见状不喜反惊。原来当时他暗自飞出两只毒镖,一只正中赵志松右臂,一只对其心口,却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只雕翎箭,咚的一声,将飞镖截击在地。看那雕翎箭势,稳准劲足。再一看方才几个严阵助攻的手下,不知何时,已经死了。荒野山间,青雾漫起,一派阴肃。燕鹏登时心惊:”难不成是刚才那臭娘们死前说的龙门派的人……“此处距离龙门山不过百里山路。思忖之间,嗖的一声,不知从何处又一支雕翎箭御风而来,燕鹏飞身跳起数丈,那箭砰的一声稳稳射在一颗大树上,树叶如雪飘下。却同时有另一只箭从他耳侧穿风而过。

“双箭齐发”燕鹏心想已吓出一头冷汗来。更是不敢再多迟疑,愤恨且无奈的望了一眼妇人尸身及婴儿。一个飞身,拾起被震飞的雁翎刀,身如雁翔,消逝在这茫茫山野里。

赵志松只听的几声箭响,见燕鹏惊魂而去,知是高人暗中相助,却并不知道若不是飞箭,自己已经命殒于此。此时伤口灼烧愈烈,赵志松强忍疼痛,收起狼毫毛笔,看了看那几个被箭射杀的武人,发现胸前洞口血流汩汩,心里一讶:“那飞箭竟是穿身而过……”。四野一望,只有十几具死尸和那婴儿啼哭。当下来不及多想,只道了一句:”多谢高人相救“。

左臂托起那婴儿,光下清晰可辩,一岁样子,哭声咽咽。赵志松悲悯道:”和我复儿一般年纪,身世却如此悲苦。“

再看那妇人尸身,虽是一身村妇打扮,乍看起来,并无异样,但面容细嫩,眉间粉黛依稀可见,手上更无茧痕,显然是乔装改换,为逃避追杀。若不是已经死去,当真是个美人坯子。赵志松托着孩子,又是一声叹息,渐感右臂麻木加重,不敢在此多做逗留,怕燕鹏去而复返,折了几个圈,抱着孩子向先生沟去了。

几点烛火,映出屋舍模样,先生沟已在眼前。

月光如水,淡淡洒在这雨后泥路上。赵志松步履踉跄,口里吟吟作痛。突然发现这泥路之上竟有一串脚印。

先生沟村民多是乡野小农,穷困潦倒,穿的都是粗衣草鞋。而这却是一双步靴的印痕,宽大痕深,显见是个有气力的人物。而且细观这印脚方向,竟是向着先生沟的而去。

赵志松愕然,大步摇晃的朝先生沟奔去。

真是奇怪。此刻,先生沟一派寂静,与往常无异。那脚印到了村东的银杏树下石阶上没了半点痕迹。

“难道刚才射箭助我之人是先生沟的么?我于此住了十年了……如果是龙门派,脚印怎会向着这沟里来呢?”他看了一眼那儿童,呼呼的睡的甚是香甜。

本来凭他内力,左手托一孩童,如手指衔草般轻松,这时却觉得,左臂也开始麻木起来,微微颤抖。全身血涌急促,呼吸更紧,赵志松心道:“不好,刚才走的疾,估计那飞镖毒素已经冲破天府、中府两处大穴,顺着血液,向全身散去”。

家中夫人李氏,寻常村妇,与赵志松相差五六岁。她此时一边看着裹在襁褓的儿子,一边和秦二壮的女儿秦文逗逗笑笑,看样子甚是喜欢这眉清目秀的小丫头。

见丈夫赵志松突然破门而入,血染半身,袖口血滴,面如死灰,且怀抱一熟睡婴儿,顿时惊骇,手忙脚乱,不知所以。

赵志松放下儿童,兀自跑到另一间黑屋里,关起门来,脸色严肃,示意不许任何人进来。

那李氏从未见丈夫这般情况,呆若木鸡,怔了半响。良久回过神来,本想前去呵问,想起丈夫交代,不敢向前。只看着这熟睡的婴儿,即惶恐又不解。那女童秦文虽小,但是也被吓了一跳,跑了出去。

一会儿,只听屋外几声脚步。

“志松先生怎的了?”声音浑沉有力,不是秦二壮又是谁?

两家比邻而居,相距不过几十丈,想来是那秦文向父亲诉了方才的情状,秦二壮才大步流星跑来。

秦二壮向李氏行了个礼道:“嫂子,志松先生……”样子十分焦急。

这时屋门吱的一声响了,正是赵志松从对门屋里出来了,他换了一件青色长袍,神色如往笑道:“今天恐怕要误了秦老弟的美意了。”说着指了那孩儿继续道:“方才本想到那先生湖钓几只鱼儿下酒,不成想却捡了个弃娃。说了也巧,这雨后路滑,不小心跌撞到了一块尖石上,戳了个大洞”说着忍不住疼痛,左手去抚伤处。

那李氏听了无甚大事,这才放下心来,嗔怪道:“不晓得你为甚日日都要去那湖岸转悠,地湿要小心。倒是这孩子无辜,哪家爹娘这般心狠?!”说着便去温呵那熟睡婴儿,心里一阵凄然。

秦二壮哦了一声憨笑道:“没甚要紧便好。只是先生口中无福品尝我自酿的酒水了。”接着回家端了一大盆新鲜的兔肉。又随意说了几句,便领着秦文回家了。

夜色已深,清幽月光透过木窗,撒到炕上。李氏与那两幼儿睡深了。

不知何时,赵志松悄然起床,愣愣的站在了院里。小院不大,栽的几根修竹青翠依依,竹叶上还残有几颗水珠,晶莹剔透。清风习习,月光如雪,竹影倾斜,与自己的身影略有交错。远处蛙声咕咕与近处竹叶飒飒声,遥相附和。

此境幽幽,然赵志松心乱如麻。轻抚右臂,却沾了一手血迹。显然伤口包扎处又溢出血来了。方才他将自己关在家中,吃了粒“天麻镇痛丸”。不曾想如此神药,只稍缓了麻木,却也压不住这镖毒。只一个时辰,他便躺不住了。右臂麻木感渐重,只觉得全身血液如火烧一般,体内气力虚弱。左掌运气,往胸前一抬,只觉得通体火辣之势更盛了。大概是体内真气与那毒素窜流碰到一处所致。但是这火辣之下,只觉得左掌掌虚,劲力大减,额头处直冒出大颗的汗珠来。“这到底是什么毒?”他暗自思忖。

可见那镖毒毒性之深,超出赵志松所料。他脑里不禁想起燕鹏与那妇人对话,心里默念着“《长春残卷》?……龙门派碧芝真人?……长春子丘处机乃全真教龙门派的创派祖师,难不成这《长春残卷》就在龙门派中?看来这龙门派定是要走上一遭,寻个究竟。……顺将将这婴儿送到碧芝真人处,也算遂了妇人死前遗愿。”想罢又服了两粒“天麻镇痛丸”回去睡了。

第二日一早,天欲拂晓,赵志松便与夫人李氏交代了几句,顺便和蔼的亲了一口自己的儿子。前胸斜侧裹了一个柔软布包,将昨日那娃娃放在里面。带了些盘缠,摸着晨雾径自向龙门山去了。

龙门山位于先生沟西北百里处,一路山道崎岖,地势艰险。若在平日里,稍施轻功,最多两个时辰便能到达。不想自从昨晚中了镖毒之后,越感身体虚弱无力,不但双臂麻酥,就连双腿爬山越沟也是吃力。赵志松心有余惊,也不敢再多深想。平心静态,脚步不疾不徐。午后未时时分,已看到龙门山茂。

相传全真教丘处机自仙游自此,观此山雄势巍峨,峭壁危涯,奇石夹峙,涧溪潺潺,飞瀑浩浩,山中古木参天,溶洞悠静,不觉道心神往,于此处修行六七年,得大成,遂以山名创建一支派,即龙门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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