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集合,小家伙们上车咯！”
吴宵光一声吆喝，打断了这边的交流。
吴宵光：“快上车上车，女孩儿先上,周苒占靠前的位置哈,路远坐后面会晕车！”
吴宵光说着就把周苒给牵上去了,项江明一看周苒上去了,哪还顾得上和谁说话,诶了两声说等等我呀！然后长腿一撩直接跳上了车。
六位老师和虹城的十一位参赛生一起上了一辆中型客车。在吴宵光的活跃下,项江明那句‘不是’没能说出口。
鹿晚站在那儿,隔着玻璃看向车里。
周苒走到第三排座椅后停了下来，矮身向里，坐在了靠窗的位置。她的身型有些娇小，被大大的座椅整个给拢住了,项江明上车后左右找她，周苒便招了下手，将身边的位置给了项江明。
不知道男生和女生说了什么,女生轻轻笑，缓缓抬手将一旁的窗帘放了下来。
鹿早：“小晚？”
视线被遮挡，鹿晚回神，轻轻答应了一声。
鹿早把弟弟的帽子往下拉了拉，拍拍帽檐儿笑笑道：“走吧,我们的车也快来了。”
鹿晚便迈开小步跟着鹿早一起走。
坐到车上后,鹿晚也得到了一个烤红薯。
鹿早笑嘻嘻地看着他：“看你魂不守舍的,一定是看上人家的红薯了。为什么非要别人的,哥给你买的不香吗？”
鹿晚拿着红薯,轻轻皱了皱眉。
鹿早：“吃一口？”
鹿晚：“不要。”
鹿晚头抵在窗户上，看着远远开走的那辆客车,越想越委屈。
他没有想和她怎么样的意思。
在鹿晚心里，那是个安静的女孩儿，聪明、有主见，但不爱说话，不爱和人交往，因为游戏里意外的合拍，使他想要试着接触她，和她做朋友。
鹿晚认为，和她成为朋友并不容易，于是做了很多准备，包括刚刚那个热情的样子，也是暗地里做了很多心理建设的。
可……
他没有得到回应。
但那个人明明不是她哥哥，为什么可以和她那么熟络。
鹿晚头抵在玻璃上，越想越委屈了。
鹿早歪头看他。
明天就考试了，小朋友这个状态可是不太行呢。
鹿早轻咳了一声：“他们长得挺像的，就是兄妹吧，兄妹感情好也正常。”
鹿晚：“骗人。”
鹿早：“真的，你看两个人都脸小，眼尾长，肯定是兄妹。”
鹿晚：“他们姓不一样的。”
车子晃晃悠悠地行驶了起来，鹿早开始忽悠他弟：“你不能看这个啊，万一人家女孩儿跟妈姓呢。”
鹿晚听了，轻皱着的眉松开了一点：“真的吗？”
鹿早看他抬头，于是接着忽悠：“很有可能呀，你看哈，项江明和周苒，老大叫江明，是江水明亮的意思，江水为什么明亮啊，是因为有冉冉升起的太阳！”
鹿晚听着听着，眼睛亮了起来。
鹿早一通瞎扯，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了，骄傲地说可不是吗，然后将红薯剥开递给弟弟。鹿晚终于露出开心的表情了，抱着红薯咬了一口，心情也快乐了许多。
鹿早呲呲牙。
胡扯了一堆到底心虚，鹿早坐在一边，拿起手机来偷偷看了一下这次的参赛名单。
项江明。
周苒。
聿耳。
苒。
鹿晚：“哥你在看什么？”
鹿早呲牙一笑：“没、没什么，你快吃吧一会儿凉了。”说完咽了口吐沫，暗暗挠了挠头。
不是冉冉升起的冉吗。
可这为什么有个草字头啊qwq
鹿晚开心的时候话会多一些，拉着鹿早追问：“是不是妈妈打电话了，让我看看。”
鹿早手从车座后面绕过来，摁住弟弟的肩膀，脸上笑嘻嘻内心实则慌得一批：“不是，没有，你快吃饭吧。”
车站离酒店确实不近。
周苒看向窗外，目光落在快速向后的树木上。
冬天的傍晚来得快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。车里暖气开得足，已经睡倒了一片，项江明安静地坐在周苒旁边，正在做一本习题册。
前面的聿耳睡得脑袋抵在玻璃上。
穿过桥底的时候，车轱辘压在减速带上，聿耳的脑袋啪的撞了一下玻璃。
“哎呦。”
车里不少人被撞了脑袋，哎呦哎呦的都醒过来了。
司机提醒孩子们：“快到了哈，大家都醒一醒，一会儿下车别冻着了。”
项江明收起习题册，揉了揉肩膀：“好累。”
周苒：“昨天不是做过一遍了？”
项江明：“再看一遍。”
其实项江明是怕周苒睡着了磕到脑袋。
但是等了这么久，也没见小姑娘要睡的意思，自己却困的不行了，干脆掏出习题冷静了一下。
周苒：“这样对眼睛不好，等下车了再看吧。”
项江明早就不想看了，听周苒这么说，迅速收起了习题，笑着伸了伸懒腰。
“好了，同学们下车吧。”
举办比赛的学校是一所大学，大学城附近的酒店环境挺不错的，一层大厅后面有一个院子，院子里有个抽光了水的泳池。
酒店服务人员说，虽然不能游泳，但很多客人喜欢在那儿烧烤，酒店可以提供烧烤架，肉就在旁边超市买现成的就可以。
几个老师商量了一下，准备等孩子们考完试，一起弄个烧烤。
虹城十一个学生里只有两个女孩儿。
吴宵光怕周苒自己住害怕，和二中老师商量，让两个女孩儿住在一起，吴宵光则带着项江明和聿耳订了三人间。
晚上，周苒洗了个澡，换上了睡衣。
二中的女孩儿叫张一萌，正用吹风机吹头发，她长长的头发又黑又浓，周苒站在一旁很是羡慕。
张一萌：“小苒，你洗好了？”
周苒点点头。
张一萌：“我马上就吹干，你等一分钟。”
周苒：“没事，我擦一下就好。”
周苒的头发不算长，也不是很厚，用毛巾擦一擦，一会儿就干了。
张一萌笑了笑：“还是吹一下吧，这样睡觉会生病的。”
她说着，拉了周苒一下，帮她吹起了头发。
张一萌动作很温柔，拨弄了几下，用手试了试湿度：“嗯，差不多干了。”
周苒：“谢谢。”
张一萌：“好羡慕你，发质真好。”
周苒笑了笑。
心想，我也很羡慕你呢。
张一萌：“还有，你男朋友也好帅。”
周苒：“他不是……”
周苒还没说话，门被敲响了。
周苒：“谁？”
项江明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：“我们刚刚去小吃街了，给你带了烤玉米，要吃吗？”
周苒偏头，看了下张一萌，张一萌把衣服穿好，对周苒道：“开门吧。”
周苒：“好。”
周苒走过来，将门拉开。
项江明和聿耳站在一起，笑嘻嘻地看着她，手里拎着一袋玉米。
聿耳：“学妹拿着。”
周苒：“四根？”
聿耳：“里面不是还有一个小姐姐吗，你们一起吃一起吃！”
周苒道谢。
聿耳要关门，项江明贴着门不好意思道：“学妹啊，我有点紧张，一会儿吃完饭能跟我出去散散步吗？”
聿耳推了他一把：“社长你什么时候考前紧张过，明明都睡得最快……”
项江明一把搂住他的脖子，锁喉：“我一直紧张啊哈哈哈。”
周苒：“好。”
周苒：“……要不你放开他吧。”
聿耳这才被松开了，红着脸感激地看向周苒，然后抬起一脚踢了项江明的屁股。
晚上，周苒换上衣服，和项江明到酒店外面散步。
项江明：“你看到聿耳的肩膀了吗？”
周苒：“看到了，和周泽升当时的情况很像。”
项江明：“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。”
虽然老玩家不会将新人玩家拉入游戏，但普通人和玩家在一起时间长了，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些影响。
项江明：“还好，是十二月一号上午考试。”
如果是下午考试，万一上午触发了副本，很可能会耽误考试。
周苒：“放松一点，不会耽误的。”
项江明笑了笑，伸了伸懒腰，手抱着后脑勺：“我才不怕呢，我都是九段玩家了。”
周苒：“项社长真厉害。”
项江明啧了一声：“就喜欢看学妹夸人不走心的样子。”
周苒轻轻笑了。
周苒：“但是无论如何，和聿耳一起的时候要注意安全。”
周苒还记得她的第一次，狂风暴雨，楼层倒塌，不是一般的可怕。
项江明看见了什么，唔了一声：“你手冷不冷，我们买个手套吧？”
小吃街出口有很多地摊儿，项江明弯着腰挑了两副手套，然后给周苒戴上了。
是露指手套，但可以把后面的指套拉上来变成圆圆的哆啦a梦手。
原本修长的手指被套上一层毛茸茸，变得憨厚可爱，项江明给自己挑了个鳄鱼牙齿的，一边戴一边啊啊啊，说自己被鳄鱼咬了。
周苒的手套是鲨鱼的，她配合地伸过来，咬住了项江明的鳄鱼。
项江明呼了一口气，将手拿了出来，盯着周苒的手套认真道：“鲨鱼同学，谢谢你了救我。”
周苒看着他做作的演技，心情也好了起来。
而不远处，鹿晚和鹿早正在吃土豆粉。
鹿早埋头吃饭，没看见他们，鹿晚却看到了。
鹿晚远远看着正在逗周苒开心的项江明，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。
那是一个黑黑的，没有卡通元素的手套。
鹿早：“怎么不吃了，饱了？”
鹿晚：“哥。”
鹿早：“嗯？”
鹿晚手指开合，低低道：“我想要一个，有牙齿的手套。”
鹿早：“？”
第二天清早，周苒检查了证件和文具，参加考试。
吴宵光请三个孩子吃了早饭。
周苒吃饭的时候，留意了一下聿耳的肩膀。上面有一团很明显的黑雾。
项江明和周苒坐在一边，喝着豆沫小声对周苒道：“考完试，我和他一起进游戏吧。”
周苒：“我也去。”
项江明：“你就别跟他去了。”
新人第一次游戏不一定会开在第几段，如果开局就是八九段难度，也是很危险的事。
周苒淡淡道：“我是跟你去。”
项江明手里的勺子一顿。
这、这话也太感动了吧。
项江明心里一阵柔软，毛孔都张开了。他偷偷看她，心里琢磨她到底是怎么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么感动的话的。
她说完脸红了吧。
她忍的一定很辛苦吧。
项江明：“学妹。”项江明郑重地叫了一声。
周苒：“？”
项江明捏着勺子把儿：“我这次，一定会拿全国第一的！”
周苒：“真棒。还要油条吗？”
项江明：“……”
考试接近尾声的时候，天阴下来了。
乌云堆积，下了一阵暴雨。
冬天下雨和夏天完全不一样，夹带着冰雹，打在玻璃窗上时咚咚咚的响。
吴宵光拿着几把伞焦灼地等在学校外面。
但很快，天又放晴了，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。周苒从考场里出来，看见几位老师拿着伞站在一起。
吴宵光：“好奇怪，天气预报都没报道这场雨。”
另一位老师笑呵呵地道：“天气预报什么时候准过了，晚上烤肉还继续吧，东西都买好了。”
吴宵光嗯了声，带着同学们回去了。
晚上，酒店后面的泳池聚集了不少人。
不止是虹城的学生，参加竞赛的所有学生都凑在了一块。老师们都很热情，很快就聊在了一起，学生们就显得矜持了些，各自成团，烤着自己老师买来的肉。
聿耳热情很高涨，和吴宵光一起处理着羊肉，项江明在给炉子生火。鹿早和鹿晚也住在这里，和他们的老师一起在烤肉。
周苒下来的时候，鹿晚和她打了个招呼。
他的手背在后面，手上戴着一个小海豚手套。
鹿晚：“题答的怎么样？”
周苒：“还可以。”
鹿晚：“你爱吃什么肉？”
周苒：“都可以。”
鹿晚：“那你要不要和我们……”
项江明就在这时跑了过来，拉上周苒高兴道：“熟了熟了，快来吃啊一会儿没肉了。”
鹿晚还没来得及伸手，周苒就被拉走了。
鹿早站在一旁，终于明白鹿晚为什么要买手套了。
鹿早叹了口气，拉上鹿晚主动走了过来。
吴宵光热情道：“你们好！”
鹿早：“老师好，我们是华南地区的考生，认识项同学和周同学，可以一起吃吗？”
吴宵光笑呵呵的：“当然可以了。”
鹿早：“会把钱算给您。”
吴宵光：“这孩子，能吃多少钱，快坐下，肉都好了一波了，自己放作料啊。”
鹿早拉着鹿晚坐下，和周苒面对面。
项江明还在忙着烤肉，聿耳肩膀上的黑气愈来愈重了，周苒看着坐下来的兄弟俩，轻轻皱了皱眉。
鹿早看见周苒皱眉，以为她还在提防他们。
没办法，鹿早只能小声对周苒道：“我们没有恶意的，小晚他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。”
鹿早说完，偷偷指了指鹿晚藏在背后的海豚手套。
少年捏着手套，有些不安。
周苒：“不好意思，游戏里骗了你们。我和项江明不是兄妹，是同学。”
鹿晚看见名单后其实就猜到了。
他摇摇头表示没关系，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：“我们以后，有机会一起进游戏吗？”
周苒抬头，看了看头顶压过来的乌云，低低道：“你们要是不走的话，恐怕马上就有机会了。”
下一秒，雷声响起，暴雨再次落下。
周围的房子摇晃起来，除了聿耳和他们几个进过游戏的人，其他人都消失了。
聿耳有些吃惊：“大家都去哪儿了，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轰的一声，酒店倒塌了，黑雾将泳池包裹起来。
突如其来的糟蹋，聿耳吓得抬腿就跑，他一回头，看见项江明他们没动，又跑回来拉项江明：“地震了，快跑啊，小苒你也快……”
项江明叹了口气，揪住了他：“别跑了，你跑不过它们的，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点颠覆认知的事情，你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聿耳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项江明：“就是那个意思。”
很快，黑雾散去，四周场景迅速变化，五个人一起站在了一所学校的教学楼底下。
这所学校似乎是个高中，属于老式建筑了，墙皮脱落，露出里面狰狞的钢筋。
上课铃声响起，不断有穿着校服的学生涌入教室，他们体型相同，全都低着头，行尸走肉一般，无声地向着教学楼前进着。
上课铃声落下，四周鸦雀无声，连学生的脚步声都消失了。
聿耳看着从他身边走过的学生，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。
一个，两个，三个。
聿耳：“这是什么情况？”
聿耳叫住了一个穿校服的学生，试图问他这是怎么回事：“同学，请问……”
聿耳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不一会儿，聿耳看向项江明，用颤抖的音线问道：“他们、他们为什么都长的一模一样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