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在荀夫子的屋内待了一个时辰,待荀夫子再次指导了众人最近的几篇文章,又对每个人的答卷习惯都点评了几句,荀夫子也是让众人放宽心,安心准备面对三天后的院试。
这一次的院试是由范提学前来主持,知府大人等各县的教谕都会到场,院试考试考两天,第一天的经义,第二天的策论和诗赋。
这三场考试的题目数量都很是庞大,内容繁杂,考试任务可以说十分沉重。
只不过也十分公平,院试考卷已经不再是江南西道学政大人出题,而是由朝廷礼部拟卷,通过登文阁分发给各处的考院。
正因为考卷的公平公正,以及其看得见的难度。
所以荀夫子只能对众人更多的告诫要保持好对考试时间的把握,并且有意识的去了解考场的一些情况,做好万全的准备。
总的来说,就和后世的考场一样,考试之前了解一下基本流程,考场位置,以及该做哪些准备。
从荀夫子的住所出来之后,宋穆和几位朋友道别,孔宗因为要去拜访其父亲的好友,所以也只剩下宋穆一人前往。宋穆便打算去买些东西,到时候好在考场上使用。
自己这一次虽然也带了许多东西,但大多是一些干粮,一些考场到时候的点心和糖酥可以备着点。
不过刚刚从府学出来,宋穆便被一个人堵住。
正是昨日找自己攀谈的那个太和县的童生崔可行,而此刻他身边也有几人跟着。
“宋兄,巧了,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。”
崔可行见到宋穆,当下面带笑容的说道,宋穆也是连忙拱了拱手,而崔可行则是立刻和旁边的几个童生介绍了一下宋穆。
这几个童生却不是太和县的才子,似乎是这里府学和其他地方前来赴考的才子,也不知道崔可行是怎么认识的,几个人当下都上前打了个招呼,崔可行也是走上前来,对着宋穆说道。
“宋兄,今日也算是凑巧了,我们刚刚还在谈论你,不如找个地方坐一坐,我们也聊聊这院试内容,聊聊宋兄擅长的诗词歌赋。”
宋穆想着之前出门的打算,又看看此刻天色还早,当下也是点了点头。
众人找了一个不远处的茶楼坐下,一边吃着点心,一边看着外面的风景,谈论着院试相关的事情。
“你们或许还不知道,如今这个太子少傅,之前也在礼部任职,出过好些院试乡试的卷子,可都是很难的。”
“哦?我听我们县学学正也说过,他出的题目似乎总是有些偏门,回回都让人抓不住意思。”
“可不止如此呢,你们或许不知道,之前有考过咏诗,题目是【黄花如散金】,怎么样诸位,是不是句句听着是菊花秋意,结果到头来,你们猜猜是什么?”
“应当是啊,这不是《礼记·月令》之中的‘季秋之月,菊有黄花’吗?还能是什么?”
“那兄台可就着了道了,这是油菜花!是春意!”
“此乃出自晋朝张翰的《杂诗》和司空图的《独望》,乃是青条若总翠,黄花撒如金,和绿村连村暗,黄花入麦稀杂糅而出的。”
“什么,这如何写的对?”
众人纷纷惊呼,对此事看起来饶有兴趣。
宋穆正吃着点心看着窗外的风景,崔可行和另外几个人便已经说了起来,宋穆听到这里也是陡然挑了挑眉毛。
这诗词歌赋的考试内容从来都是最多变的,毕竟经义至少来自四书五经之中,而策论来自时政,倒是这诗词,却是随便什么都可以取题。
考官正经一点或许还会引经据典,但若是考官剑走偏锋,那便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会有了。
现在听来,这一次的出题官,却是个特立独行之人了。
“宋兄,你说这情况,该如何应对?”
就在这时候,崔可行扭头朝着宋穆问道,其他人也纷纷看向宋穆。
宋穆则是微微抿了一口茶水,当下也是轻声说道。
“其实也已经给出答案了,那就是要能日积月累,诗词通晓全面。”
“可是若是猜错了题目,整首诗还不是全部都毁了。”有人开口补充道。
宋穆当下却是摇了摇头,如此的事情,考验的其实就是一个人平日里的积累和对各种事物的接触,有时候还需要一些破而后立的思考。
这年头哪个文人做的诗不会平仄韵脚,只是缺少灵动厚重,不通人情大意,便也就缺少才气。
要向做出一首好诗,有时候要依靠的,不仅仅是一时的灵感。
“诸位,作诗其实就如同雕刻,在未起刀的时候心中就有了形状,至于如何去抓住题目,其实只有死办法,知晓其出自何处,然后再晓以奇意。”
宋穆淡淡的说道,算是给了一个模糊的解答。
众人脸上也是有些无奈。
显然他们对于这个解释不是十分的赞同。
但宋穆说的又确确实实是实话,这种情况没有什么好办法,只有靠平日里的积累,以不变应万变。
崔可行目光转动了片刻,然后立刻岔开话题,当下只是朝着宋穆说道。
“宋兄,不知道对这次的院试,你又有什么看法呢?”
宋穆闻言,却是面不改色,当下目光眨动了几下,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、
“大人们是什么心思,我们是猜测不到的,宋某也不敢妄加揣摩。”
见到宋穆把话题直接踢开,崔可行的目光也是更加闪动了几分,当下也只是莞尔一笑。
而旁边的一个童生当下则是开口说道。
“与其说这个,不如来说说这一次院试,究竟谁会中案首吧,崔兄,我想你也有所向往吧?”
说到这个话题,顿时一众人的神色又变得好奇了起来,这等扬名立万的事情,他们自然也是十分的期待。
崔可行显然也被众人这么说的有些心潮澎湃,不过却是强行镇定下来,然后朝着宋穆开口说道。
“不敢当不敢当,倒是宋兄,能够写出如此的好诗,这一次院试,想必也胸有成竹,这案首,或许到时候是属于宋兄的。”
几个人又纷纷看向宋穆,只不过他们脸色各异,目光之中带着一些讶然。
显然他们都觉得这是崔可行的客气话。
毕竟之前府试的时候,宋穆也只不过考到了三十二名,名次虽然还算是中等,但也足够表明其文采究竟如何。
就算他诗词在其中颇有天赋,但这也依然不够。
三场考试,经义,策论才是真正能够帮助童生凝聚文力的关键所在,它们所产生的文气虽不厚重,但文章却能让一人心境开阔自然,就几乎决定了一切。
只强于一项,终究是不够看的。
所以在他们看来,对经义诗词了解通透的崔可行如此的这番话,只不过是在恭维罢了。
宋穆倒是无感,而其中一个童生当下却又想到了什么,又继续说道。
“说来还有那府学的薛凯文,听说最近这半年来他还在外求学,似乎还拜了一位进士对其辅佐,如今文章也写的很有水平呢。”
“的确啊,这薛凯文不过二十出头,但是县试和府试可都是得过案首的。”
几人喃喃自语,宋穆倒是见到崔可行的脸色难看了几分。
不过说到这里,却是再次有人出言反驳。
“说起这个,你们莫不是还忘了一个人。”
“谁?”众人都愣了一下,宋穆也是抬眼看去。
那童生沉出了一口气,颇为认真的说道。
“万安县流水村的张益气。他当初可是考了第二名!”
“就是那个背母赴考,府试题目三个时辰便全部完成的家伙?”
……